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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南周刊 | 最后的琼籍南侨机工罗开瑚:永不忘却的南侨岁月

南海网 http://www.hinews.cn 时间:2020-12-14 09:54 来源:海南日报 作者:陈达娅

  最后的琼籍南侨机工罗开瑚去世

  永不忘却的南侨岁月

  2000年,陈达娅与罗开瑚合影。

  文\本刊特约撰稿 陈达娅

  11月12日凌晨,最后的琼籍南侨机工罗开瑚在云南昆明逝世。

  惊闻罗老去世的消息后,我悲痛之余,再次翻开摆放在书桌上的南侨机工史书,把那些名字再次逐一凝视。那些熟悉的名字后,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仿佛就在我的眼前不停闪现。

  罗开瑚是海南文昌人。1939年7月参加第8批南侨机工回国服务团。习惯了南洋常年如夏的炎热气候,南侨机工回国到达云南后,长时间奔驰于滇缅公路,早晚温差大,大多数南侨机工病了,但没有一个逃兵。新加坡南侨总会得知南侨机工境况后,及时组织慰问品发到南侨机工手中。

  与我父亲同为海南人的罗开瑚,过去常来家小坐与父亲叙话聊天。记忆中,他总是穿着一套整洁的中山装,清瘦健朗,说话时从来都是乐呵呵的。他用海南话称我父亲陈昭藻为“伯爹藻”,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的发音,我总听成“嫂”。生于1918年7月的罗开瑚比我父亲小18岁,所以称他为“伯爹”。

  时至今日,我最难过的是在父亲生前,我与他竟没有对他作为南侨机工的经历进行过半个字的交流。过去,对父亲以及南侨机工这个群体,我有诸多不理解。当年,因为父亲海外关系的缘故,我们一同经历了岁月的艰难。父亲去世十多年后的秋季,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有幸跟随三位健在的南侨机工驱车重返滇缅公路,其中一位就是罗开瑚。

  从昆明出发一路向滇西驶去,沿途中三位老人回忆往事,仿佛历历在目。他们讲述了当年自己的亲身经历。滇缅路上,南侨机工出生入死的历史极大地震撼了我。从大理开始,不停有南侨机工闻讯赶来与他们相见,他们见面时悲喜交加、老泪纵横。第一次,我走进滇缅公路,走近南侨机工。怒江惠通桥边,我跟随父亲的生前挚友罗开瑚缓步走到桥边,面对湍急的江水,他内心沉积多年的情感爆发了。只见他振臂高呼:“同胞们,战友们,我们来看你们了,人民没有忘记你们,历史没有忘记你们。”

  位于海口的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雕像。海南日报记者 苏晓杰 摄

  罗开瑚在惠通桥边那声呼喊,打开了我心灵紧闭的闸门,揭开了尘封的记忆,开启了我执着追寻和记录南侨机工历史的脚步。

  对于罗开瑚,我拥有太多回忆,他是我接触到的南侨机工中唯一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。他每天喝咖啡、读报纸。在云南昆明生活数十年,他的吐字发音依然带着浓浓的海南口音。多年前,我对罗开瑚等几位南侨机工进行了口述历史记录,才知道他的族亲中“叔侄三人共赴国难”。

  以下是我根据罗开瑚的口述进行的部分历史记录:

  问:得知陈嘉庚先生组织华侨回国服务的消息后,您怎么想?

  罗:当年,南洋每一个地方都有南侨筹赈分会。我叔叔是太平海南分会的负责人,他很爱国,鼓励我们回国。所以,这批青年报名很积极,我和两个侄儿就一起回来了。他们一个叫罗豫江,另一个叫罗豫川(又名罗杰)。

  问:当时报名需要什么手续?

  罗:主要是要有汽车驾驶执照和一名担保人。

  问:担保人的作用是什么?

  罗: 要担保报名回国服务的人品行端正,无不良行为。

  问:还记得您的担保人吗?

  罗:不记得了。大概是我叔叔吧,我们叔侄三人报名后,所有的手续都是他去办的。

  罗开瑚八十多岁时生病住院,我去医院看他。他躺在病床上,依旧乐呵呵地对我说:“达娅,我现在最想喝一杯冰咖啡,走了,也没有遗憾了。”没有遗憾!这不仅是罗开瑚一个人的想法。我想是所有南侨机工回顾过去的人生经历时,心里那份坦荡、笃定和真实的流露。

  不久之后,罗开瑚奇迹般康复了,他又不停地为南侨机工历史的整理不遗余力地继续付出。

  罗开瑚的妻子离世时,家人为她选择的墓地与我父母的墓地同在一个墓园。当我再见到罗开瑚的时候,他微笑着对我说:“达娅,罗妈妈生前就时常与你母亲来往,她们现在还可以在一起为邻作伴。以后我也可以陪罗妈妈与你父亲母亲一起作伴。与你父母相处几十年,老乡,很熟悉啦。”

  2020年11月12日,这个冬日,罗开瑚走了。在最后送别罗老的那天上午,我用最后的缅怀方式向罗开瑚献上深切的缅怀:“沉痛悼念罗开瑚叔叔。”是的,罗开瑚叔叔安静地走了。他的家人悲痛地追忆他们的父亲:“少年离家下南洋,有积蓄后及时帮家里还清债务;在他生活安稳时,中华民族处于全面抗战时期,他义无反顾地从马来西亚太平报名回国投身抗战;在新中国建设时期,他踏实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;在他退休后,多年来为南侨机工历史的呈现努力奔忙。”

  罗开瑚百岁时曾说过:“最大的愿望就是国家富强,民族自强。”这应该是所有南侨机工的愿望。罗开瑚离世与昔日战友们相聚时,可以告慰他们:他们当年的选择、牺牲、付出是值得的。

  南侨机工精神将世代相传。

  人物简介

  南侨机工罗开瑚

  青年罗开瑚。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由陈达娅提供

  11月12日凌晨2时左右,最后的琼籍南侨机工罗开瑚在昆明辞世,享年102岁。

  1939年,当时中国唯一的国际运输线滇缅公路(云南昆明至缅甸腊戌)通车,国内几乎所有抗战物资的运输都指望着这条“输血管”。然而,当时国内掌握驾驶、维修技术的人却是凤毛麟角。南侨总会因此发出招募通告,号召海外华侨积极投身救国。上万名华侨报名参加,最终近3200人通过资格审查、回国效力。这个团体被称为“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”,其中原籍海南的就有800多人。

  1939年,来自马来西亚、新加坡、泰国等国的3000余名南洋华侨机工分9批回到祖国参加抗日,在滇缅公路投入抗战运输工作,为支援抗战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
  当年,21岁的罗开瑚在马来西亚加入第8批南侨机工回国服务团,回国在昆明接受短期培训后,担负起从缅甸腊戌到中国畹町的滇缅公路运输军用物资任务。在滇缅公路上,罗开瑚亲历了轰炸、落石等危险,目睹了战友壮烈牺牲的悲壮场景。

  2015年9月,罗开瑚获颁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。

  (徐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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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后一位南侨机工张修隆离世,享年102岁

  海南再无南侨机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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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爷爷走了,很安详。”11月3日,张修隆孙子张业文满脸忧伤,眼神里满含不舍。海南省最后一位南侨机工张修隆10月29日下午在文昌家中离世,享年102岁。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,21岁的张修隆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,和战友参加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回到祖国奔赴战场,挽救民族危亡。

  11月2日,海南省委统战部副部长、省侨务办公室主任陈健娇受海南省委常委、统战部部长肖杰的委托,专程前往文昌抱罗镇张修隆家中,对老先生的离世表示深切哀悼,对家属表示诚挚慰问。

  2016年2月17日,站立在寒风中的张修隆,仍见当年的英气。

  摔了一跤,卧床不起

  “爷爷刚过完102岁生日”

  “今年8月下旬,爷爷刚过完102岁生日,他身体还不错。9月9日,爷爷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骨折,治疗一个多月后,还是离开我们了。”张修隆孙子张业文眼里闪着泪花。

  张修隆一家四世同堂,居住在一座普通农家小院。今年9月2日,记者曾采访102岁的张修隆,他的老伴黎慧英也有89岁了,两人相濡以沫。张修隆的脸庞和双手等部位长满了老人斑,眉毛也白了,依然精神矍铄。一家12口人都住在一起,日子过得平静祥和。张修隆有两个重孙,一个2岁,一个3个月大,平时他爱逗重孙们玩。

  张业文说,爷爷晚年生活幸福,政府一直为爷爷发放生活补贴并常来看望慰问。

  “爸爸年纪大了,每顿能吃一碗饭,喜欢吃素菜,不时也吃些鱼肉。”张修隆55岁的儿媳妇陈琴告诉记者,张修隆每天早上和下午要喝一杯黑咖啡,这是他在南洋养成的习惯。“平时,爸爸喜欢在自家周边走走,不需要人搀扶。”陈琴说,几年前,张修隆身体还硬朗,闲不住,抢着干家务,到菜地除草。

  加入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抗战

  “他走了,我们都很难过”

  “张阿公是‘干革命的’,我们都很尊敬他。以前谁家日子过得难了,他总愿意帮一把。他走了,我们都很难过。”村民冯阿婆口中的“干革命”,指的就是张修隆加入南侨机工归国参加抗战的事。

  张修隆获得的一枚纪念勋章。

  1918年,张修隆出生在文昌市抱罗镇里隆村一户贫穷的家庭,受生活所迫,小学尚未毕业的他便跟随舅舅前往南洋谋生,1937年7月7日,卢沟桥一声枪响,侵华战争全面爆发,张修隆和同胞们只能在遥远的南洋恨自己不能为祖国出一份力。张修隆生前回忆说,“国内战事吃紧,新加坡的报纸都有报道,每过一天心情就愈加焦虑。”

  1939年2月起,在“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”和侨领陈嘉庚先生的号召下,先后有3000多名南洋华侨青年组成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。同年,年仅21岁的张修隆隐瞒家人,报名参加第九批“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”抗战。

  据张修隆生前回忆,记忆中,往返无数次的盘山公路十分惊险,但更令他记忆最深刻的,是随时可能出现在头顶的日军轰炸机。“我在车队负责运输的是汽油,这比其他军用物资更加危险,只要有弹片火星,汽油随时会爆炸。”

  1945年,抗日战争结束,张修隆回到新加坡。1949年新中国成立,张修隆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文昌,成为一名农民,过着平淡农耕生活。张修隆木工手艺高,是当地有名的木匠。

  抗战英雄隐瞒身份近70年

  “他是我们的英雄和榜样”

  张修隆为人低调,乐于助人,和村民相处融洽。对于自己曾经参加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的这段经历,他守口如瓶,连妻儿都不知道。2010年,一次偶然,张修隆的南侨机工身份被披露。此时张修隆已92岁,看着“赤子功勋”的牌匾,那段记忆好像上辈子的事。

  “爸爸一生好强,你别看他老了,但思维清晰,只是有点耳背。”今年9月2日记者采访时,张修隆二儿子张德森告诉记者,父亲不抽烟,酒也少喝。黎慧英告诉记者,她和老伴张修隆生活安逸,睡眠很好,晚上8点睡,早上7点多起,张修隆很少看电视,平常喜欢用收音机听琼剧。

  “万万没想到,爸爸9月9日摔倒受伤后,再也没能站起来。”11月3日傍晚,陈琴对记者说,张修隆在同济文昌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,躺在病床上,生活无法自理。张修隆的精神每况愈下,言语不清,到了最后时日,出现呼吸困难,需要戴氧气罩。“前几天,公公知道自己快不行了,用微弱的声音说‘要回家’。”

  “遗憾的是公公就这么离开了我们。这几天我总是睡不着,老人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现在我脑海中。我们每个人都很怀念他。”说着说着,陈琴哽咽了。

  “爷爷以前常跟我说起抗战往事。”张修隆的孙女张春恋说,早期她父亲听到这些传奇的故事还不敢相信,直到看到媒体报道和一些史料后,才真正了解爷爷的过去,“没想到爷爷也曾是个血气方刚的爱国青年。他是我们的英雄和榜样。”

  生平经历

  张修隆

  (1918年-2020年)

  生于海南文昌抱罗镇里隆村,小学尚未毕业就跟随舅舅前往南洋谋生。

  ·1939年,21岁的张修隆隐瞒家人,回国参加抗战,成为第九批回国的南侨机工,加入滇缅公路的运输车队,为抗战前线运送物资。

  ·1945年,抗日战争结束后,张修隆回到新加坡,未曾向家人及旁人提起自己参加抗战的经历。

  ·1949年,张修隆回到故乡文昌抱罗镇定居。

  ·2010年,一次偶然,张修隆的南侨机工身份被披露。时年92岁的他是海南籍最后一名南侨机工。

  ·2020年11月,在海南文昌家中离世,享年102岁。

  新海南客户端、南海网、南国都市报 记者 吴岳文

  (图片来源海南日报)

  缅怀滇缅公路上的南侨机工,铭记一段历史

  赤子已去 忠魂长存

  村里那位爱喝咖啡的老人走了。在孩子们眼中,他与村里的老人们一样,行动迟缓,说话有些费力,喜欢坐在树下,看着孩子们嬉闹,就这样慢悠悠坐着,就这样让时间流淌。没有人知道,在81年前的烽火岁月里,他和那群身着制服的年轻人,有多么渴望这份宁静与祥和。为此,他们挥别南洋,以满腔报国志,赴生死一线天。

  历时三年,3000余名南侨机工穿越滇缅公路的生死线,在敌人的飞机炮火下,保障抗战物资的输送。1000多名南侨机工牺牲在这条路上,在怒江边迎来生命的谢幕。其中800多位琼籍南侨机工,有400多位永远留在了这里。

  告别一位老人,铭记一段历史。他们的芳华,是滇缅公路炸开的炮火,他们的青春,是无数国人铭记的峥嵘岁月。他和他们,是不能忘却的丰碑。

  挥别南洋岸 慷慨赴国难

  1939年8月,新加坡马六甲。当离别的汽笛吹响,岸上的亲人依依不舍,船上的年轻人靠着船舷挥手,船身都被压得倾斜。

  有人唱起了《告别南洋》:“再会吧 南洋/你不见尸横着长白山/血流着黑龙江/这是中华民族的存亡/再会吧 南洋/再会吧 南洋/我们要去争取一线光明的希望”。这是一群平均年龄不过20多岁的年轻人,他们之中,有人出生在南洋。25岁的白雪娇,出生于马来西亚,在槟城协和学校担任教师。

  有人客居南洋。21岁的张修隆出生于文昌市里隆村,小学还未毕业,就跟随舅舅下南洋讨生活。凭着勤劳肯干,到了1937年,张修隆和舅舅已经有了稳定的事业,梦想着开办咖啡种植园,实现淘金梦。

  然而,当年7月7日,卢沟桥的一声枪响,宣告日本侵华战争的全面开始。远在南洋的华侨青年们,只能通过当地报纸了解国内局势,心急如焚,却只能望洋兴叹。

  1938年,日寇铁蹄西进,军队和重要机构陆续撤往西南大后方,刚刚抢通的滇缅公路成为中国对外联系的重要通道,其中包括弹药物资的输送。

  1939年初,中国大半领土和沿海沿江港口尽失,滇缅公路成了唯一的物资通道。随着物资运送量日益增加,司机和机修人员出现严重紧张。“没有子弹,如何抗击日寇?没有药品,如何救治伤员?”爱国侨领陈嘉庚发出“南侨总会第六号公告”,号召华侨中的年轻司机和技工回国参加抗战。

  “虽然我的力简直够不上沧海一粟,可是集天下的水滴汇成大洋。我希望我能在救亡的洪流中,竭我一滴之微力。”白雪娇化名施夏圭,留下一封告别信,和爱国青年们一起踏上归国的轮船。

  1949年9月5日,新加坡移民当局给张修隆签发的一份证件。

  提笔不知从何起,唯有泪湿半幅纸。没有留下家书,不会开车,不会修车的张修隆,仍有一腔爱国热血。“没有告诉家人,这是我的决定,要为祖国尽力。”张修隆瞒着舅舅和家人,1939年8月17日,登上归国的轮船,作为3000多名南侨机工的一员,挥别南洋,以满腔报国志,赴生死一线天,故土重归时,不负四万万国人之期待。

  鏖战怒江水 山岭护国脉

  作为当时中国唯一的对外物资通道,滇缅公路上空布满了敌机,轰炸不断。绵延盘绕的公路下方,是望不到底的悬崖,以及奔腾的怒江。上下皆为险境,却是南侨机工所处的战场。

  统一的制服,帅气的船形帽,20多岁的年纪,头发整齐地梳成偏分,这是南侨机工留给所有人的印象。抵达昆明后,这群年轻人迅速接受了汽车驾驶和维修培训。一刻不停,随即奔赴仰光,接收运往东方主战场的弹药物资。

  时至今日,滇缅公路的“二十四道拐”依然是无数人心中的险路。而在当时,年轻的南侨机工们不仅要尽可能快速驶过,还要提防头上的敌机,脚下的悬崖。

  南侨机工陈正伟回国时,刚刚新婚三个月,爱人还怀着孩子,为了抢运物资,陈正伟在滇缅公路遭遇日军飞机空袭,连人带车翻进怒江,尸首难寻;第五批南侨机工领队蔡世隆,回国后工作辛劳,不慎染上疟疾,高烧不止,几天后病逝,年仅26岁……

  更多年轻的名字,永远留在了这条1146公里长的滇缅公路。崇山峻岭之间盘绕的滇缅公路,在雨季常常出现塌方与基陷,接连不断的敌机轰炸,稍有不慎,南侨机工就会连人带车坠入深渊,幸免于难的,还得面临疟疾的侵蚀。

  1939年到1942年期间,共有1000多位南侨机工牺牲,几乎每公里倒下一人。

  琼籍南侨机工吴惠民无数次被日军飞机追击,最危险的一次,飞机就在他的头顶上,重机枪扫射的子弹,狠狠打在汽车两侧的路面,激起阵阵尘土。吴惠民只能咬着牙在陡峭的山路上疾驰,眼看着前后的车辆悉数被子弹击中,翻入峡谷。

  张修隆在车队负责运送汽油,稍有火星弹片,就会葬身火海。许多次,炸弹就在张修隆的不远处爆炸,泛起的泥土数米高。

  对于那时的中国,滇缅公路就是大动脉,藏身山岭之中,南侨机工们保障的物资运送,就像川流不息的血液,不能被切断。

  浴血荡寇志 历史永不忘

  81年前的中国,物资匮乏,弹药紧缺,只有人们心中的爱国情义,始终高涨。在四万万国人眼中,一颗子弹、一片纱布,都是抗击日寇的武器。

  根据现存的资料统计,1939年至1942年之间,南侨机工共抢运了50万吨军需物资。由于部分物资资料遗失,实际运送物资的数量会更多。1940年,侵华日军研究中国军力变化的数据后发现,经过几年的战争,中国军力反而比1938年增强,其中步枪增加到150万支,轻机枪6万多挺,其他火炮2650门。

  这一切,离不开南侨机工们一次次冒着危险,从仰光出发,经过曲折险峻的滇缅公路,穿过怒江之上的惠通桥,将弹药物资送往昆明。在那时,没有任何一条路,比得上滇缅公路,没有任何一座桥,比得上惠通桥。

  艰苦卓绝的物资路,就像中国的抗战道路,即使被切断,也要战斗到底。

  1941年12月7日,日军偷袭珍珠港,太平洋战争爆发,缅甸、泰国、老挝相继在5个月内陷落。仰光成了一座“孤岛”,南侨机工们在前面运送物资,敌人的部队和飞机在后面紧追不舍。1942年5月,日军逼近怒江西岸,中国军队被迫炸毁惠通桥。

  撤回昆明的南侨机工,接到了队伍被遣散的通知。幸存的2000多名南侨机工,各谋出路,大家明白,3年穿越生死线的经历已成过去,有人返回南洋,有人就地加入新的队伍。

  白雪娇就读齐鲁大学,参加大学生抗日宣传队,抗战胜利后返回马来西亚,在华文大学担任校长。1949年10月1日,新中国成立时,白雪娇在华文大学升起了一面五星红旗。

  吴惠民报考黄埔军校,成为一名中国军人,历经云南畹町的“高地之战”,痛击侵略者。抗战胜利后,吴惠民返回琼海,定居中原镇。

  张修隆在昆明机场担任技工,一次次在炮火中抢修飞机,一次次死里逃生。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。喜讯传到春城,张修隆和工友们脱帽庆祝,“我们赢了,我们赢了!”

  张修隆和吴惠民回到了家乡。乡亲只知游子归家,不知游子赴国难,九死一生。更多的琼籍南侨机工散落四海。南侨机工罗开瑚在云南开了一间小饭店;陈邦兴加入中国远征军,解放战争时期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战士;王云锋在队伍解散之后几经坎坷,颠沛流离,终于见到失散多年的妻子,却早已嫁作人妇。

  在云南畹町的南侨机工回国参战纪念碑园,花名册上,有的人有名无姓,有的人有姓无名。他们爱祖国胜过爱自己的亲人,有些人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留下。当最后一位在世的琼籍南侨机工张修隆离开人世,这些模糊却又依稀记得的名字,总有人不会忘记;那段惨烈却又峥嵘的岁月,国家和人民,也不会忘记。

  新海南客户端、南海网、南国都市报记者 贺立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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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海南最后的琼籍南侨机工张修隆:埋名60多年英雄 追忆归国抗战岁月

  南侨机工背景:

  “南侨机工”是指抗战时期,东南亚各国华人子弟组成的“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”。

  1938年秋,中国抗日战争进入至暗时刻,沿海口岸相继沦陷,几乎所有国际通道被日军封锁殆尽,只剩偏居西南的一条滇缅公路,成为唯一的“抗战生命线”。在时任南侨总会主席陈嘉庚的号召下,1939年至1942年间,3200多名华侨青年放弃了优越平静的国外生活,在被称作“死亡公路”的滇缅公路上运输抗战军需物资、抢修运输车辆,为抗日做出贡献。

  史料记载,在1939年至1942年间,滇缅公路共抢运约50万吨军需物资,15000多辆汽车以及其它无法统计的各类物资。其中,南侨机工运载抗战物资45万多吨,平均每天400吨。至战争结束,他们中有1000多人将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奉献给了这条抗战生命线。在南侨机工中,海南籍南侨机工达800多人,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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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1939年2月起,在“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”和侨领陈嘉庚先生的号召下,先后有3200名南洋华侨青年组成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,分九批远渡重洋,回到祖国。他们穿越滇缅公路的生死线,在敌人的飞机炮火下,保障抗战物资的输送。1000多名南侨机工牺牲在这条路上,在怒江边迎来生命的谢幕。其中琼籍南侨机工有800多名,有400多名牺牲在滇缅公路上。国务院侨办、海南省外事侨务办及当地政府一直关注着南侨机工,不仅为其发放生活补贴费,还常常看望慰问他们,让他们切实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关心。

责任编辑:王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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